东京喰种同人〈与爱无关〉4
东京喰种同人〈与爱无关〉瓜江/佐佐木
4.
瓜江踩着深及成人足踝的积雪，在离目的地只有几个步子远的自动贩卖机前停了下来。
独自立于一旁的是幢日式町家改建的居酒屋。最外围是由一幅一幅的深蓝底、白扶桑花图腾的长形粗布暖帘，从顶至底的遮盖下来。随风晃动的布幕之间有着内裡的鹅黄灯光若隐若现，在严寒的巷弄裡像是盏微熅的灯火，吸引着夜间过路的归人。
拎着两小罐黑咖啡掀开布帘。见裡头还一层竹帘子，瓜江索性直接用手臂去搁开，抬脚往廊道上一踏钻了进去。
拂面而来的是恰到好处的暖气、和着酒精泡沫味道的咸甜叉烧暖暖凉凉的蒸上来，以及热闹的人声从旁烘托了气氛。再多一点点就会沸腾起来的温度，让瓜江以为自己跳过了春樱直接来到了夏日的神社庆典。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是一位吗？」
他脱下围巾大衣，抖落伏在上头的雪珠免得融雪湿了外服。
「……不，」才想着是不是要报上白岩特等的名字，随即瓜江看见了佔据后方整排桌子的人群中有几个同僚也正巧发现自己，举起手挥挥正要出声去喊。瓜江对他们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我和那群人一起。」
也许正好就坐在还空着的自己的位子正对面，瓜江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佐佐木。
店裡已经是客满的状态。从那刻意併成一整排的矮桌经过是通往自己位子的唯一一条路线，于是瓜江从踏入S3班的长桌范围内，就得去一个个回应那些打不完的招呼。走到一半还被前辈闹着抓过去说迟到要罚喝酒云云，揽着瓜江的颈子对老闆喊着说还要追加十二壶生啤。
等到好不容易走到位于白岩身旁的空位，瓜江弯下腰拍拍正在和佐佐木聊天的羽田咬耳朵，「可以跟你换个位子吗。」
在羽田挪开位置的同时，瓜江和坐着的佐佐木交换了一下视线。瓜江微微颔首，佐佐木则是很轻的勾勾嘴角算是回应，接着视线重新回到自己桌前的食物上。
从这个位置瓜江可以直接看到，眼前长长的深色漆木桌上摆了满满的饮品和吃的。蘸着特製酱料的叉烧、玉子烧、炸天妇罗、梅渍鲑鱼茶泡饭、辣炸鸡块，鸡肉串烧等等。
人一多点上来的东西看着就很壮观。
吃得七七八八的堆在一旁的杯盘被手脚麻利的撤走，才空下来的地方很快的就又被追加的餐点重新填满。新上的冰啤酒没位置摆，一时之间大家也帮着去移动满桌子的碗盘挪出空位。
瓜江从店员捧着的托盘上一杯杯的接过那些满着新鲜泡沫的琥珀色饮料。厚实的手一握，凝在杯壁的一层水珠便顺着指节汇聚起来，随着摆放下来的动作滑过指尖，哒哒的滴落到桌上。
「瓜江，你刚刚人在哪？」羽田咬着嘴裡的叉烧豚正吃得咂嘴，顺手把白岩特等点名的那杯啤酒推给瓜江。
「在家裡。」瓜江应承着接过，又往自己方向挪过来一点。「你手还会痛吗。」
「唔唔、」羽田鬆开杯把摊开右手给瓜江看。嘴裡咬着的食物塞往左边脸颊，看起来鼓鼓的，「还稍微有点痛。不过不算碍事。瓜江你之前怎麽适应的？」
瓜江停下正要喝酒的动作，「久了就会习惯。」
扶桑酒肆裡头的照明是一盌盌的米白色纸灯笼。圆圆的悬在半空，有些像是十五日的满月。仔细去看上头有着讲究的摺痕和剪纸似的镂空。随着烛火摇曳其中，店裡客人的脸上、身上都有着水波似的流光潺潺。人像是给浸在了水裡，随着波动不自觉的摇摆，似是要化了。
今はただ眠りたい【现在只想沉睡 】
深く 深く 深く 深く【深深地 深深地 深深地 深深地 】
深く 深く 深く 沉んでいく【深深地 深深地 深深地 渐渐地下沉 】
深く 深く 深く 深く【深深地 深深地 深深地 深深地 】
この过ちは许されるの【我犯下的过错能得到原谅吗】
埋在人声裡头的乐音裡有着谁在柔声呢喃，夹杂着踩水声和稳稳的重低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在瓜江心上。他有些昏昏的懵腾，觉得自己在这裡坐久了也像是要渐渐地沉下去、沉下去……深深的，
沉到湖底。
这并非瓜江第一次前来扶桑酒肆。但除却此次之外，另外的唯一一次，是和小泉特等一起来这裡把那位喝到快要不省人事，还知道要打电话搬救兵的白岩特等扛回去。
那次来得相当匆忙，面对着有些发酒疯的白岩特等就算是有小泉特等在也是一阵手忙脚乱。他们没有待多久，只是要把人带走花了些时间。所以瓜江当时对这间居酒屋的印象就只有醉汉、还有发酵的酒精味。
和这次截然不同。
「——瓜江这几壶つき（月）なき（泣）……还是你的。」白岩咯咯的笑着又推了两三壶啤酒过来。然后又从旁桌拿来好几个盘子的叉烧牛给他们，「瓜江，招呼下佐佐木吃喝啊。」
羽田倒是特别主动的把牛肉和啤酒推去给佐佐木，「这裡还有叉烧喔佐佐木前辈。还需要啤酒吗？」
「……」
虽然本来就不是什麽可以拿上檯面讲的事。但瓜江看着，很显然的这裡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佐佐木不能吃人类食物这件事。
听真户和几个班介绍佐佐木的时候，她也只是轻描澹写的说佐佐木是「半喰种 」。且放在所有规则之前的第一点就是把他「当作人类看待。」加诸当时也在现场的一班Qs，应该大家都会直接将佐佐木和他们归为同一类人。没有人会特别去探究佐佐木到底是以食人维生，还是和人类一般进食。当时瓜江自己也的确没有想过。
再者，以真户来讲，如果一件事说出来没有好处，那麽她当然不会浪费唇舌自找麻烦。再来柴医生和有马特等，以及有可能知道实情的平子也不是什麽好事之人。而当初对佐佐木似乎有些意见的搜查官，在瓜江印象中好像几乎都在他还在佐佐木班裡的时候因公殉职了。
今天大家都在，就算有谁喝个烂醉都还能互相照应。只是瓜江有他自己的考量，「羽田，」
「什麽？」
「你稍微看照下白岩特等不要让他喝太多……我们这边，要是前辈发起酒疯都是后进人员负责擦屁股。你应该不想领教吧。」瓜江若无其事的喝乾了第一杯。
羽田夸张的往后缩，一脸嫌恶，「……真的假的。」又急急的转头去张望白岩特等附近的酒杯。
前面一堆人不知道为什麽又开始聊起了下午武训的事。
应付着聊了几句之后，瓜江在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前，先把发言权丢还给了羽田，「……他们想知道的是照明被我们弄坏了之后的战况，听说观摩区当时线路好像也跟着出问题，什麽都看不到。」他敲了两下桌子，「当时的首发、而且看得比谁都清楚的不就是羽田你吗，自己告诉他们吧。」
确定羽田已经顺利的把话题带起来，瓜江才不再继续从旁帮腔。他半靠着桌面，抬手掐了掐眉心同时把胸腔裡堵着的一口气吐尽。
稍微缓过来之后瓜江顺势的把左手搁在下巴去看佐佐木。
下一秒他拿走佐佐木正要拿起的杯子放到自己面前，「……不要再喝了。」再拿过自己早就喝光的几个空杯去和对方作调换。
看对方盯着眼前那吃了半天吃不完的鸡肉串烧。一时之间两人似是各自都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没有。瓜江最后还是放软了嗓子问「……吃不下了吧。」在佐佐木闷闷的「嗯」了一声之后，瓜江立刻把堆在佐佐木附近的食物全部挪过来自己和羽田这边。最后给佐佐木开了罐咖啡放桌上。
老实说瓜江从一进门看到佐佐木就觉得他怪。
虽然也是很正常的参与聚会和大家聊天。但瓜江总觉得佐佐木有点不在状况上……有些意兴阑珊的、或说是心不在焉。
也许是因为场合的关係而不得不去吃那些根本无法下嚥的东西所导致，但他进食的节奏和方式与瓜江所理解的常态完全不一样。佐佐木吃吃停停速度相当缓慢，有时候一小口吃进嘴裡也没见他吞嚥，也没看他中途离席去洗手间。
一大壶的啤酒还能喝到剩一半。
这连些天对方所留给他的印象，再加上现在的所有表现。越是去想，瓜江就越发的质疑起自己究竟认不认识佐佐木琲世这个人。
佐佐木握着咖啡喝没几口就不再去喝。瓜江看着他低眉顺目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敛着深灰色的心思，眨得很慢。
他压低了身子，「……想睡了？」瓜江也不晓得短短三字为何自己要问得如此慎微。
「嗯」他呐呐。「从家裡来这之前顺便去了柴医生那，」
没把话说完，但瓜江知道佐佐木是在说Rc抑制剂。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打了两针的药效开始发作了。
瓜江知道那种感觉。
「……要先走吗。」
佐佐木却摇头，「稍微……再待一下。」
**
「……瓜江，佐佐木前辈的酒量是不是很不好啊？」羽田突然出现在身后问道。
瓜江从柜台接过结账找回来的零钱，不打算正面回答羽田的问题，「他睡着了？」
羽田点点头。
没有任何犹豫，「我会送他回去，」瓜江从口袋裡摸出有着番号的木牌交给羽田，「可以麻烦你帮忙拿一下我和佐佐木的鞋子吗？」
瓜江和白岩特等打了声招呼就去看那趴在桌沿睡沉了的佐佐木……他看这样子就算硬是把人喊醒了，一路上也还是要看照着。不如直接背回去。
难得没喝挂的白岩满脸通红的看着瓜江一手拿着库因克，接着二话不说的一把背起佐佐木。「没问题吧，瓜江。」
他和白岩点了下头，「我先告辞了。」
外头雪还在下。
从炙热的体内呼出的一口湿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瓜江在脑裡短暂的跑了一次所有路线，很快的便确定了最短路径迈步往左边的巷子拐进去。
踩在积雪上的陷落感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肩上的负重。
瓜江在覆了好几层白雪上去的深夜巷弄裡走得很慢。稳妥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了几条街、穿过了路灯下的敞亮，以及无数个黯暗无光的角落。沉默的步子一如他本人，始终未变的，在杳无人至的雪道中独自走出一条笔直的线。
雪落无声。
有些血液循环不良的手渐渐冷了下去，但揽在肩上的负荷始终恆温。贴着他的。
瓜江未曾记得佐佐木给予过他分毫重量。
也许是彼时佐佐木认为自己还无法独当一面，正如同他并不认为佐佐木能够称为一个班的导师一样。
瓜江曾经思索过这个问题，虽然到最后并无完整的结论。但大体上他自认为，这并非是对于佐佐木能力的不认同。而是由于自己和佐佐木的年龄相近、职衔也只差了一个官阶所致……或许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佐佐木的个性。
……他是太温柔了。
但如今那份重量带着那个人的温度和气味往下沉，轻轻的依靠着自己，瓜江有些意外那并没有想像中的重。他很轻。
行进间感觉到佐佐木从身后环着自己的手突然紧了紧。听他吐息声似是已经是醒来的样子。他沉吟「醒了吗。」身后的人蹭着瓜江不久前才给他围上的围巾短暂的一动，然后又恢復了平静。
就当他以为佐佐木又陷入沉睡时，耳边传来了对方带着些许鼻音的「……ﾝ，」手换成搭在瓜江肩上，「……我自己走就好。」虽然本来就打算一路把佐佐木背着送回去，但他还是听从的鬆开了手。
「小心。」
瓜江一直待到佐佐木踩稳了脚才不再去扶他。
佐佐木还是一副随时都可能睡着的样子，低着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裡。瓜江只好刻意去配合他的脚步……说实在的，这样比背着他走更费心神。
雪从看不见的天际不停的飘下。穿过几千米的空气一片片落在未归的人身上。瓜江看着半张脸埋在围巾裡的佐佐木，忍不住伸手想去替他遮挡。但手一抬起就又觉得不妥。
——他和佐佐木从来就不是这种关係。
瓜江从未否认，他们的肉体曾经极度的接近——仅有的一次交缠——想来其实并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支撑。那个来自于体内深处的、最为原始的慾望也许本来就不存在理由。
接到S3班转调考核通过的当下，瓜江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愿以偿”。
而是“佐佐木琲世”。
若情况换到了现在。瓜江很清楚就算过了两年，自己也仍然无法直接面对那双眼睛去说这件事。
他没有骗人。瓜江的确不只一次尝试着去说。
但他始终不是天生的杀手。被自己伤害到的表情他不想在同一个人脸上看到第二次。毕竟“升迁”这件事虽然从字面上来看只能算是半个正面消息，因为其背后还含有并不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离别”之意。
尤其如果那个人是佐佐木。温润如水到近乎多愁善感。
瓜江也有些厌烦的发现，那个人一眨眼下所欲隐藏起来的所有情绪……他自己从未遗漏过其一二。于是一个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事瓜江却一拖再拖，一直要到了夜深人静时凭着一股莫名的冲动才肯去讲。
未锁上的门不给他打退堂鼓的理由。而瓜江在发现佐佐木已经熄灯睡下时竟也反常的并未退出。他关上门，轻手轻脚的坐到佐佐木的床边去看他。
从半开的百叶窗透进来的月光朦朦胧胧的照在佐佐木脸上。瓜江看着，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再近了，却还是伸手抚上他的脸。沿着他流过泪的脸颊，一路擦乾那些泪痕。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瓜江并不知道，那时佐佐木眼裡倒映着的是自己无意泄露的温柔。他只知道从佐佐木的眼裡，他彷佛可以看到自己。那个曾经的自己。
而这份怜惜，他以为与爱无关。
「 ……じゃあ ，」瓜江等到佐佐木已经扭开了门锁进到玄关裡头才开口准备道别。
佐佐木停了下来。他没有开灯，整个内裡也没有一丝可供凭藉的光线。瓜江只能就着远处的路灯看到佐佐木被光线切割成两半的身影。眼前踩着皮鞋的脚步被挪动了一个角度，看得出来对方是打算回过身去看他。
瓜江循着佐佐木的脚一路往上看。对方脸上的表情被黑暗埋没看不太清楚。接着他听到佐佐木的声音，有些苦涩的从幽暗中传了出来，「……不进来吗。」
「瓜江你……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吗。」
（tbc ）
写在后面：
一、居酒屋那裡写到的音乐就是之前转来Lofter的まりか所演唱的Lil' Goldfish♪
二、写了发现这两人的对手戏很难写Orz尤其改变中的性格和原本的性格，以及有点错综复杂的心理变化真的是苦手啊Orz希望想要表达的有表达出来TUT
